一分钟叙事，一分钟魅力－－谈谈《父子》的两场快速剪辑（纯文字版本）

maitongx

看影片《父子》，或者说研习谭家明的镜头语言，对于我这个对十多年前的谭家明几乎一无所知的业余电影爱好者来说，除了新鲜感，印象最深的就是影片在故事片框架内那种行云流水般的剪辑。对于用每秒24格的连续画面在视网膜留下延续性影像以获得动态信息从而成其为电影的画面艺术而言，剪辑显得至关重要，这似乎也是所谓“蒙太奇”的最基本手段。（这里不讨论一镜到底的影片或者说出现在很多影片中的超常镜头可能存在的对立意义）

《父子》的影像手段从全局看并没有太多技巧上的花哨，大多数画面保持着一种不干预的立场，亦即全片隐隐透出的一种记录的实感。这大约是很多可能涉及“新浪潮”字眼的影片中都可能出现的态度－－和技术亲密，与感情保持距离。移动的镜头和快速的剪辑是《父子》中使用极频繁的手段，这使得尽管导演版的片长达到了159分钟，看起来依然不知不觉，导演运镜的熟练可见一斑。而几个月甚至大约近一年时间跨度也在这种技术手段下被模糊了，如此一来，故事和人物内心世界的表现成为蕴含在镜头下的内容，显得含蓄的同时，处处可见影片毫不留情的尖锐与深刻。这大约是决定影片质素的最大要素。

片中处于“正常”状态的剪辑手段（这里说的正常，指通常同类型影片中出现的剪辑手段，完整的台词和固定场景的故事叙述手段，统一的场景转换和步调一致的各类影片元素－－包括置景，用光和配乐等等的统一）占大部分，不同的是镜头运动比较频繁，即不稳定，大约是暗示父子二人始终处于令人不安的动荡生活状态中，这很容易就能看出，也算得上是本片的一个特色。到了片尾，父亲扎根了，儿子也成人了，镜头也显得安静了许多。这些看起来都很容易明白，但是要真的做起来并且让入戏的观众看明白，绝非简单的事情。主观的说，在大多数叙事性的影片中，能把剪辑和运镜运用的如此纯熟的，真的不多见。

快速剪辑，这是个当代影迷并不陌生的词汇，始于何处无从考证，不过除却风格化的标志运用，大抵都有其镜头语言的深意，我的意思是，快速剪辑，如果不是一味的追求视效，能隐藏于其中的大约就是剧情的起承转合。而《父子》中，谭家明对这一手段的运用，即便算不上最好的，也至少是一种显出大气的亮点，绝非偶尔为之或者昙花一现。

有两组快速剪辑颇为显眼，第一组出现在片头约九分钟时，一场离家出走未遂的戏，仅仅一分钟，镜头变换了二十五次以上，平均每个镜头不到三秒，快点的甚至不到一秒，但这绝非徒有技巧的空架子：这场戏大部分为外景，绝大部分都打的自然光，我想，这些镜头在拍摄的时候用的最多的打光工具应该是反光板而不是辅助光－－这就使得这一段落以最客观的态度来展现人物冲突，同时夹杂的小孩子阿宝的少量镜头则把主人公的命运在开头的冲突中埋下了必然的伏笔，看似短短一分钟，其信息量绝不亚于片中不时出现的风景画面。而两人结束冲突到回到家门口这三两个镜头也用了近一分钟，把主人公阿胜的火暴脾气展现的恰到好处，也为其往后越陷越深的生活的泥泞提了个引子。这一分钟，出去表演的质量，最大的特点在于镜头节奏感的拿捏。这不是技巧，而是剧情需要，因为这一分钟没有令人窒息的感觉，只是把一个具有一定表现力的事件用恰当的镜头和到位的剪辑表现了出来。

第二组一段一分钟的镜头，出现在影片中段一小时十七分左右。讲述阿胜和出租屋小姐结识到暧昧的过程。和前面的例子不同，这次以暖色调的非自然光为主，配以窗外的黄昏和灯光的颜色，整个连续画面都显得很暧昧。而沉溺其中的人物内心却异常显眼，即失业又穷困潦倒的阿胜开始滑入一种危险的境地。不用仔细看您就可以发现，这是父亲在儿子睡后去隔壁和这个风月女子幽会，但顺序的镜头被打乱了，间或出现的走廊，窗帘和儿子以及房间的转换，人物位置的移动，这些都使这一分钟颇为显眼。但这依然不是影片节奏的改变，物理上，每个画面依然维持不到五秒，但在效果上，却把阿胜与他人之间不可能牢固的关系凸显出来，甚至暗示父子关系的最终决裂，因为这场戏出现阿宝的镜头都使沉睡中的阿宝显得那么的孤立无援。这一连串的镜头之后就是一场颇为出位的戏，这里不赘述了。

结束语：

可能上述显得有点断章取义，但我无非是把一个可能连作者本人都不在意的制作手段放大，讨论一种技术手段与剧情，场景可能达到的融合境地，我不在赞美导演的功力或者置景的优秀抑或剪辑人员的素养，也没有刻意要美化一部电影，只是试图探讨一个看似花哨的电影手段可能在影片中起到的作用。所有我所谈到的，仅仅是关乎电影小小的一部分，前提是作为一个观众－－绝非专业的剖析或者学术的探讨。

麦童07/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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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maitongx 于 2007-7-1 11:48 编辑 ]

ronnylin001

支持原创，顶！
这片还没看过，就不评论了。

电影王国国民

很支持寫電影觀感，精你。

thelittlejoe

文章不错，但近年对港产电影提不起兴趣，始终没看这片子

发明马桶的猪

好敏锐的触觉,如果你不是把电影看了很多遍,我真怀疑你是个蜗牛.......

maitongx

看了不是很多遍，两遍剧场版两遍导演版